1987年，有一位老人，在海峡那头搬了一块砖-矽说
编者按
台积电董事长张忠谋（Morris Chang）近日宣布将于明年六月彻底退出公司管理，并将领导权转交给现任联合CEO刘德音、魏哲家。今年86岁的张忠谋出生于浙江宁波，1987年受聘于台湾地区政府成为工业技术研究院院长，创立台湾积体电路制造有限公司（TSMC），开创半导体领域无晶圆制造厂（Fab-less）的设计模式，彻底颠覆半导体行业生态。在此国庆、中秋佳节之际，矽说与读者一起回顾这位半导体巨子的人生故事。

求学路：学渣的“1美元”改变了世界

张忠谋1931年出生于宁波，为逃避日军在侵华战争中的轰炸，少年辗转于南京、广州、香港和重庆。由于父亲是民国政府重要的财政官员，张家在大陆解放前举家迁往了美国。然而，怀揣着“美国梦”的张爸爸在大洋彼岸的历程也是受尽艰辛。青年时就已是宁波市财政局长的他，在不惑之年入学哥伦比亚大学企业管理系硕士班妻高一筹，企图毕业后能谋求一个好职业。但造化弄人，庞祖云毕业后的张爸爸终究只能在纽约开一间杂货铺，据后来张忠谋回忆，那间杂货铺14年来只有一个雇员，就是张妈妈。
1949年，在波士顿的叔叔的帮助下张忠谋被哈佛大学录取。之后，张回忆说：“我进入哈佛的反应是绝望的狂喜，几乎不敢相信。 在五十年代初期，美国有中国洗衣店，中国餐馆老板，中国工程师和中国教授。那时候的美国没有中国律师，没有中国会计师，没有中国政客，也没有中国作家。所以我就选了“应用物理与工程科学”为专业，立志成为一名工程师。”
在哈佛一年之后，他意识到这个学校的普通技术教育不会让他成为一名顶尖的工程师，所以他转移到麻省理工学院。他主修机械工程，因为它似乎是最普遍的专业。然而，不幸的是张并没有通过他的Ph.D资格考试（据称是他根本没有努力学习）。于是他进入的求职阶段，他同时拿了两个offer：福特汽车公司月薪479美元；Sylvania电气产品公司当时的半导体部门月薪480美元。由于这一美元的差价，他选择了半导体行业。（如果福特多开了一美元，可能人类早就进入了自动驾驶的时代了呢！）
成名路：成也德仪，败也德仪

到1958年，由于Sylvania缺乏营销实力，张忠谋接受了德州仪器（TI）的邀请。当时，他被TI的企业文化相对青春和繁荣所震撼。相比之下Sylvania的绝大多数工程师还没准备好从真空管的年代走出来。他在TI的第一个工作是为IBM制造的四个晶体管，IBM为其设计了生产流程。（或许，代工就是在这个时给年轻的张忠谋留下的种子。）
在这四个管子中，有一个的良率特别低，在IBM的试制线上只有最多只有10％的工作，而在TI，张的生产线几乎为零，偶尔会高达2％到3％。面对这一窘境，张忠谋在大约四个月的时间里不断苦思冥想，测试不同的工艺参数的组合，改变炉子的温度和时间，并尝试使用不同的合金和扩散材料。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晶体管的产量跃升至20％以上。
一时间，上至TI总裁Pat Haggerty，下到IBM的设计师都知道他的名字。 刚开始，IBM认为张只是幸运，但是理解了张的理论后，不得不心服口。这一成就也推动了张忠谋从一个工程师，变成一个张老大，拉起了TI锗晶体管开发部大旗，开始拥有20多名跟班工程师。
从那时起，张老大的野心开始蓬勃发展，有了一个可能不切实际的梦想——TI研发副总裁。不过首先，他需要获得博士学位，从当年他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在1961年东方巨响，30岁的张忠谋来到斯坦福大学。4年后，终于得到了博士学位的张老大在TI的仕途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在他的锗晶体管部门内全部有3000人，他也成为了半导体领域里首个华人高管，处理整个TI的半导体业务副总。
正当他耐心地等着TI的CEO抬头砸下来时，迎接他的是一场不期而遇的分手。在70年代中期，TI决定凭借计算器和手表的技术优势，进入消费电子领域业务。 1978年，张老大开始负责该业务。多年后，张忠谋回忆说，那是一个完全错误的选择，无论对于TI，还是对他个人。因为，半导体和 消费类市场的定位完全不同。在半导体业务中，只是技术和成本；在消费者电子市场，技术并不会消费者的吸引力，相反可以变得模糊。果然，TI在消费者市场的挣扎不前。1983年，张老大也因此离开了TI。
之后，张忠谋加入GI，任总裁与首席运营官。但那也是一段不同愉快的往事。同时，他也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
创业路：奉命于危难，却开创时代

80年代末的台湾时值经济腾飞与转型的关键时期，一代“良相”之称李国鼎找到了张老大，希望他把当时已经积弊成疾的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ITRI）组织再造，发展为亚洲的贝尔实验室。
当他同意这个计划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试想一下马云爸爸突然去一家快挂的央企当老总，你就有同样的感受了。）然而，张忠谋却觉得值得一试。首先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让所有自以为是铁饭碗的员工变成了朝不保夕的工作。马上，仇恨和咒怨的邮件开始涌入台湾立法委员的信箱。
其实，张老大并不能算是一个台湾人，出生大陆，长在美利坚，回IRTI前也没有长居台湾的时间。所以，大家听油管上张老大的讲话，几乎听不出台湾国语强调，反倒是像铮铮的标准普通话。

另一个困难是如何在台湾这个小岛造出世界一流的半导体公司。当时，集成电路设计巨头包括TI，Intel，而AMD和国家半导体等一批后起之秀也已站稳脚跟，工艺方向当时主流的工艺已经迈向1.5um，而在台湾最先进的工艺才3um。
张老大把自己想象成电影中的“教父”一样，提出了“纯玩”（Pure Play）新时代。在80年代中期，世界上约有50家公司Fab-less的公司，但是他们面对两大困局：（1）缺乏制造机会，只有当大公司的半导体产线产能过剩时，他们的产品才会被生产；（2）重要成果易被大公司窃取，贴标。这样，那时的Fab-less公司总是半导体行业的二等公民。所以张老大想，如果这些小型设计公司可以与一个没有芯片设计本门的制造商签订合同——这意味着它不会与较小的公司竞争，会不会促进他们的发展？在这个情况下，原来台湾工研院在设计和营销方面的弱点并不重要，相反，传统的制造业优势将会使其发挥优势。
就这样，在1987年2月，台积电正式步入了历史舞台。早期TSMC的客户仍然是英特尔，摩托罗拉和TI这样的大公司。因为他们有很多技术过时但仍有一些需求的产品制造。台积电的存在可以让这些公司宝贵的晶圆厂生产能力花在刀刃上。但很快，TSMC对于初创的小型fabless公司带来非同一般的活力，他的首批小型半导体设计公司的合同里包含了这些名字：Broadcom，Marvell，Nvidia以及Qualcomm公司。如今看来，他们都已是不可一世的半导体巨子。
伏枥路：志在千里

2005年6月，74岁的张老大就已萌生退意，宣布辞去CEO一职，交与自己的左膀右臂——蔡力行。然而时不我与焚天绝神，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没有张老大的台积电一度走向深渊，2009年Q1，TSMC营收直落40%，产能仅有4%，蔡总又一意孤行强行裁员。最终，张老大发动董事会罢免了自己最信任的小弟。78岁高龄的他，在全球金融海啸的关键时刻，再次扛起TSMC的大旗电脑疯子，瞄准智能手机的大潮带领着foundry杨帆远航。直至今年。这位老人，宛若我们春天的故事里的老人，指引这行业大方向；
对台湾人而言，TMSC名字或许有更深刻的第一意义，作为一个具有政治争议但是又是亚太地区的重要经济力量，地区的政治领导人是无法在多数国际场合中亮相的，而作为知名经济产业领袖，张老大又成了另一种象征，比如以领导人特使身份参加过APEC领导人峰会，与中美俄的领导人们谈笑风生。

张老大开创台积电的时候56岁，退休的时候86岁罗迦陵。这30年，是台积电的奇迹，也是亚洲半导体产业的奇迹，也告诉很多创业者，无论如何都不算晚。他曾想写一本自传懒虫网，上次退休的时候，写了上半本，这次退休能不能写完下版本呢？我们拭目以待。
2011年，Morris Chang被授IEEE荣誉勋章，被视作电子工程领域的诺贝尔奖。
本文素材参考IEEE Specturm杂志2011年
《Morris Chang: Foundry Father》
一文与维基百科相关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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