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追剿匪首郭栓子-口述宁夏

了解宁夏，从《口述宁夏》出发

1949年9月23日宁夏解放，宣告马鸿逵在宁夏的统治结束。
各族各界人民群众喜气洋洋纨绔邪皇，载歌载舞，掀起了致力于建设美丽富饶宁夏的新高潮。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和平景象背后暗藏着动乱的危机......
01
宁夏临解放时，马鸿逵部部分官兵和警宪人员携带武器溃散回乡。
这些人员与地富反动分子、惯匪相互勾结，秘密串联，形成了以台湾蒋介石为靠山，以敌伪军官为骨干，以惯匪为先锋的武装匪徒。
他们借宁夏新生的政权还未巩固，造谣惑众，抢劫财物，中断交通要道，杀害地方干部，袭击生产部队，阴谋组织叛乱，妄图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
因此，匪患成了人民群众最大的祸害，剿匪建政成了解放军的重要任务之一。
当时，反动气焰最嚣张、对人民群众危害最大的要数以郭栓子为首的匪徒。
郭栓子原名郭永胜，是贺兰山区的惯匪，有“贺兰山王”“郭阎王”之称，在宁夏抢劫行凶已达20余年。
马鸿逵时期曾以重兵多次进剿，终未剿灭，后来马鸿逵采取拉拢的手段，封郭栓子为贺兰山警备司令。
宁夏解放时，郭栓子鉴于大势所趋，想捞点政治资本，便向解放军假投诚，混入我军。
我军本着团结、改造的政策，遂任其为贺兰警备队长，驻守平罗县黄渠桥。
但郭栓子暗中与来自兰州的国民党特务取得联系，被台湾蒋介石任命为西北反苏讨共救国军宁夏军区司令员，匪徒张绪绪为副司令员。

1950年3月5日，郭栓子假借生产之名，带走60余人、两挺机枪、68支长短枪，叛变为匪，进入贺兰山区，以贺兰山北山区为据点，杀气腾腾，誓与我军较量。
同月14日，伏击我剿匪之五八二团两个班，16日，数名匪徒化装后，突然闯进我军驻地黄渠桥团部；23日，又于王全口伏击我一九四师教导队生产人员20余名。
与此同时，谢占奎、张虎虎、马昌明、阎廷芳、田福祥、李大爪子、销少义、张海禄、李成福、杨沙虎等股匪亦相继聚众策应，猖獗一时。
郭栓子叛变后，组成贺兰剿共总部，自封司令，下辖4个队。
一队队长姓任，活动于王全口地区；二队属郭栓子的骨干力量，队长刘同路，郭栓子亲自指挥，活动于北岔口、简象子北山等地，分散潜伏，寻机作恶；三队为游击队，队长谢占奎，昼伏夜出，游击于潮湖堡、归得沟等地；四队队长马文贺，将其魔爪伸向整个南北长渠地区。
不久，郭栓子便勾结张怀忠、徐四、吴国昌、张恒玉等股匪，四处招募散兵，勾结地痞流氓，到处烧杀抢劫，祸害百姓。

1950年3月初9晚，郭匪队长谢占奎带着约70人，将上庄的村长吴国泰拉到西山河，用毛绳活活地勒死，第二天又把村里的积极分子拉到西山河枪毙。
阿拉善旗工委书记曹动之同志亦在由银川返回定远营途中遭匪徒伏击被杀害，同心地区4名积极骨干也遭匪徒杀害，头颅被悬挂在我军一个剿匪连队村边的大树上，旁边还书写纸条：“谁顺八路军、共产党，谁就是这个下场。”
匪徒活动十分猖獗。
在这种情况下，我驻军全体指战员义愤填膺，纷纷请战，为人民除害。
1950年3月初，我五八四团接受了进山围剿匪徒的任务，团党委召开紧急会议，进行周密部署，命令二连为先遣队，向贺兰山进发。
为了严密组织，加强领导，我团与地方政府建立了联合剿匪建政委员会，抽调得力干部参加，拨出兵力归地方政府直接指挥，军民共同奋战，决心彻底消灭匪徒。
02
我团二连和友军部队在贺兰山与匪徒周旋了几个月，虽然消灭了一些匪徒，但没有彻底消灭成股匪徒，也没有抓到匪首郭栓子等人。
为了干净彻底消灭匪徒，我六十五军党委决定对郭匪进行全面进剿，将贺兰山剿匪区域划分为三段，贺兰山区南北两段分别由一九三师、一九四师负责，中段由一九五师负责。
一九五师指定五八三团和我五八四团并配属两个骑兵连、一个侦察分队，开进贺兰山区溥仪墓。
我团从平伏桥出发，经黄金庙、李岗堡，绕至贺兰县到黄庄、何庄；五八三团从平吉堡出发，经苏峪口深入到贺兰山中部又转回镇北堡。
当时，团党委决定由团长史秉廉和我（时任六十五军一九五师五八四团政治处主任）全面负责剿匪。
我们两人肩负着党委的重托，带两个营开进贺兰山剿匪区，进行侦察、搜捕，开展社会调查，了解匪徒行踪。
1950年 7月31日夜，匪首郭栓子窜至阿拉善旗一带，围攻了阿拉善旗首府定远营，杀害蒙汉干部，抢劫电台、武器等物资，向我军示威。
我五八三团一营，闻讯乘车围剿，给予匪徒以迎头痛击，定远营解围。
此时，匪首郭栓子已发展到近200人， 3挺机枪，80余支步马枪，下辖5个队，其中以第三队匪首谢占奎所部60余人为最强。
他们以贺兰山为巢穴，气势汹汹苍空战旗，行动极其狡猾凶恶，并在此威胁群众，说：“谁敢向共产党报告，就杀谁的头。”
使群众不敢接近我军。有的群众在匪徒的压力下，暗中与匪徒勾结，给我军开展工作造成被动。
同时，由于贺兰山地形复杂，高山嶙峋，人烟稀少，交通不便，匪徒往往闻风而动，致使我军剿匪多次扑空。
有一次，我带领二连在韭菜沟剿匪3个多小时，连一个匪徒也没抓着。
后来才知道，那天郭栓子就藏在我们搜过的山洞里。

在大清剿行动中，部队时而进山，时而串沙窝，时而长途奔袭，战士们体力消耗很大。特别是几次剿匪扑空后，从干部到战士许多人产生了畏难情绪。
针对这一情况，我团党委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决定发动干部、战士，认真总结经验，分析形势，研究匪特活动特点，鼓舞斗志，以利再战。
当时，侦察分队捕获了一名散匪彩铝门，从其口供中得知在我军大规模清剿下，匪首郭栓子部如同拉网里的鱼，东碰西撞，完全陷入混乱，现在不得不让属下分散活动，企图躲过被剿灭的下场。
这一消息，对广大干部、战士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团党委认真研究，放手发动群众对匪特亲属开展攻心战术，进行瓦解；同时，在战术上仍采取集中兵力，保持围剿优势。
9月中旬，我团以及友军共8个步兵营，2个骑兵连，3个侦察分队，以绝对优势兵力，开始对匪徒进行全面清剿。
我们对匪徒活动区域的山口、隘路进行严密封锁，又对土匪潜藏的黄土梁、水磨沟、小松山等地每一道峡谷，每一个石缝，每一个巢穴进行反复搜剿，绝不让匪徒凭借天然屏障，从自己身边溜过。
在剿匪中，我们还特别注意严格遵守群众纪律和民族政策，每个连都建立宣传小组，宣传政策，揭露谣言，打消群众顾虑，使群众逐步向我军靠拢。同时，建立了我情报耳目，使匪徒逐步失去群众基础，孤立无援。
时值深秋，山区气候渐寒，匪徒们饥寒交迫，内部纷纷动摇。有的偷跑回家或向我军投诚，但匪徒中的骨干分子还是在贺兰山深山老林中逃窜。
03
在林海剿匪，就像大海捞针，可真难呀！
部队进驻山区，无村庄宿营，无房居住，又无帐篷，长期露宿在山崖边或大树下。
山里的气候又变化无常，部队经常遇到冰雹袭击，有时风雪交加，无处藏身。
由于长途奔袭，供应困难，部队一天只能吃一两顿稀粥，曾有两个连队一天没吃上饭，更谈不上油盐蔬菜，加之连续行军作战，战士极度疲劳。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广大指战员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人不歇脚，马不停蹄，沿着群众提供的线索，在贺兰山区跟踪追击匪徒。
当时，我和团长史秉廉带着两个营，昼夜不停地在山区清剿匪徒。
有一天，我带二营在密林里连续奔袭了28小时，与董麻子股匪遭遇。
董麻子是匪首郭栓子的机枪射手，是郭匪帮中的得力干将。
为了迅速查清匪情，团长和我商量，由我到定远营保安总队了解匪徒情况隐世者们。
我到保安队找到罗队长，他主动介绍说：“前几天，我们抓住一名散匪，是从贺兰山下来的，现在被押在大狱里，可以审一审。”
审讯时，这名匪徒说匪帮已分散活动，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我不放心，经罗队长同意，把这名匪徒带回贺兰山。
史团长又对他进行审讯，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受奖”的政策给他做思想工作。
这个家伙供认出他在一个山前的村子里遇见郭栓子身边的一个人，叫李六麻子，但仍未供出匪首郭栓子的下落。
于是，团长和我决定，由团长带一营，领着这个土匪去抓李六麻子，我带二营随后接应，并约定黄昏前在洪广营附近一个村子会合。
果然不错，史团长在那个村子抓到了李六麻子。
这家伙还算老实，说他是被派下山搞粮食的，同他一起下山的还有一个叫张长明的匪徒，就在附近一个村子里。
随后，部队让李六麻子带路去抓张长明，李六麻子惨然地说：“把我们俩都抓住也好，反正剩下一个回去也活不成。”到了张长明家，就把他堵在屋里。
经审问，李、张二匪交代现在山里气候寒冷，匪徒们无衣缺食，靠打山羊度日，生活很难熬。
匪首郭栓子只是带几个亲信东跑西窜，谁也摸不清他的行踪，如今张绪绪、董麻子等30余匪徒都躲在大西峰山皇城（一所庙宇）附近的山沟里。
李六麻子还告诉史团长：“听说最近各股土匪都要到那里聚集开会，郭栓子也一定会来的！”
史团长得到这个意外的重要情况，兴奋不已，当机立断，带领部队向皇城开进，并让匪徒引路。
李六麻子和张长明一听说让他们带路去捉郭栓子德田有希，吓得脑门上直出汗。
史团长看着他们恐惧的表情，反复交代政策：“现在是你们立功赎罪的好机会，要看你们是否真心向人民低头认罪，帮助我们肃清匪徒，王真洁为民除害！”
李六麻子和张长明虽连连点头，但嘴里都支支吾吾，哭丧着脸说：“我们是怕郭栓子报复，杀我们全家呀！”这是他们不敢给我们带路的最大顾虑。
史团长向他们保证：“部队和人民政府一定能保证你们全家绝对安全。”并进一步解释说：“消灭郭栓子，除了祸根，就不用担心报复了。”
这样，李、张二匪的顾虑解除了，同意带路。
史团长让骑兵通信员给我送来一封信，把围剿皇城土匪的计划告诉我，他带一营从山前进剿，我带二营在某个山村等候，随同一起进山，集中兵力，合围皇城的匪徒。
一切布置就绪，在暮色降临时，部队雄赳赳地向大西蜂沟聚集。
04
团长和我率领部队，一夜急行军50余里， 第二天拂晓前赶至大西峰口，对匪徒形成合围。
就在天色麻麻亮时，突然从树林里走出两名匪徒，缩着脖子，披着破皮大衣，抱着枪支，像是出来换岗放哨。我尖刀班发现目标后，用机枪打了一梭子，两个土匪吓得惊叫起来，连滚带爬地窜回了小树林。
紧接着我六○炮轻机枪一齐集中火力向匪巢开火，顿时小山沟里乱成一团，匪徒东奔西逃，各自保命，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时，“活捉郭栓子！” “缴枪不杀！”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
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我带领二营也赶来，迅速投入战斗，哪里没有部队，就把部队布置在哪里，控制各个山头，以防匪徒乘隙逃跑。
二连五班担负掩护炊事班的任务，他们在执行任务中发现敌情，立即摆开战斗队形，主动出击，正好堵截住郭栓子的退路。
只见数名散匪在九连射击范围内，一隐一现，一蹲一跑，拼命往东山逃窜。五班3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向匪徒连续射击，一名匪徒缴械投降，如实地交代了郭栓子的情况。
此时，郭栓子被我军四面团团围住，处在天罗地网之中，如同惊弓之鸟，又像热锅上的蚂蚁，带着7名匪徒寻找缝隙，企图逃窜，结果被陈宝良所带的五班，堵截生擒。

至此，驻军剿匪部队经过8个月的鏖战，艰苦奋斗，剿灭了马绍武、李守信、阎廷芳、张廷芝、张海禄等股匪，生擒贺兰山匪首郭栓子。
1950年11月19日，在人民群众强烈要求下，人民政府在银川北教场处决了郭栓子、张绪绪等4名土匪头子。
人民群众兴高采烈，奔走相告，说：“我们这下能真正过上太平日子了。”
许多老百姓从几十里外，车拉肩挑，源源不断送来牛羊肉，慰问解放军。

文章选自《宁夏文史资料第十六期》
手绘图为王立夫先生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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