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死城长春未发出的家信：园内草都吃光了-历史黑匣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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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辽沈晚报》2011年4月27日
作者：尚文举
原题：《死城长春未发出的家信》

从1948年6月至10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对驻守长春的国民党军队实行了以军事包围为主、政治攻势、经济封锁为辅的军事行动，开创了国内战争史上长围久困、瓦解守军、解放城市的先例。本文选发的几封因封锁而未能发出的家信，从一个独特的视角，反映了长春被围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国民党军心涣散的真实图景。
张凤英致沈阳张寿增的信
姑翁二位老人膝下万福金安敬禀者：
儿媳于十二分盼望之中，才接到二位大人的来信，但是纯良已病故数日矣。纯良于印缅作战之期，就患着轻的肋膜炎，到东北后，数年来所积蓄的钱一共是一两多金子全部叫勤务兵给拐跑了，所以一着急就病倒了。整整病了两个月，饭也吃不多少，每日在睡梦中总是讲些回故乡的话。九月，纯良的好友唐文超被共军俘去，又使他增加不少的忧愁，从此病又见重。每天出汗不止，连起来坐一会儿都不能。瘦的都不像他了，睡梦中就忽地坐起来说飞机来啦，我们回家呀！
纯良已于旧历四月十九日晨归西了。为了纪念纯良，我给小孩起名叫祝纯英。孩子出生时倒很胖，现在瘦了不少。为维持我们母女的生命，我每日做点买卖，或替人家做点工来度日。今天高粱米一斤一百零八万（东北流通劵）袁占亭，豆面九十万，糠三十万，树叶十五万超级修圣传奇，每日所入仅不过几万，生活艰难。如果纯良不死，每月能得些眷粮，现在是人去财空，一无所有的生活不堪想象，尚有何指示请二位大人来示知。
儿媳张凤英鞠躬
五月二十日
1945年12月22日，国民党中央银行于东北地区发行了“东北九省流通券”。规定1元流通券可兑换10元法币。1948年由于严重的经济危机和通货膨胀，国民党政府于8月23日开始实行“币制改革”，废止法币和“东北九省流通券”，改用金圆券。以1元金圆券兑换“东北九省流通券”30万元。
学海致湖南新市学宜信
学宜：
四月十三、十五、廿一、廿五日四封信都在最近廿天内收到，同时我在收信后并没有即刻回信，原因是最近邮信不通，外地的可来长春，而长春的信很不容易寄出去。自五叔回长春之日（五月十九日）起，长春时局一天比一天紧张，共军发动廿余万人围攻长春，迄今已一月。整天以大炮向市内射击，我们军部前后曾落弹数次，特务营死卫兵两三人伤数人，其他各师均有伤亡。
长春因共军围困，生活暴涨，粮食甚恐慌。目前高粱米每斤价高达一百万元（东北流通劵），大米每斤二百万元，猪肉每斤一百一十五万元，黄豆每斤二三十万元，鸡蛋十一万五千元一个，其他物价可想而知，穷苦百姓割青草剥树皮充饥，并且青草可吃的也卖三四万元一斤。部队军粮除以前存粮能食用外，最近十余天以来，由飞机运送。但飞机到长春上空后，不能降落，只能由空中用降落伞投下大米和面粉。每次飞机临空，共军就发炮射击，所以不能降落，并且运输机还要战斗机随同保护。外地来的邮件，也是由飞机投下的，所以我们要写信回来就不容易寄出来。我们部队因为粮食缺乏，自六月一日起，每日吃的饭是高粱米和黄豆。现在已是绿叶成荫的夏季，但长春的公园里今天却宛如一幅冬景，因为园内不仅草都吃光了，而且树枝也都是光秃秃的，间或还有些西装革履的先生们也爬在少数的几棵树顶上采摘残枝剩叶。
我在此身体很好，你不用挂念，早前一星期照了一张相，洗三张共价四十六万，贵得很，这次照的太不好，不过也寄给你三张给你看看。
外婆还在乡间不？如在的话，可告诉她老，我在这很好，以免她老挂念！祝你快乐！晚上安安稳稳地睡着！
学海
六月一日（古历五月十日）
陈毓坤致沈阳岳母信
岳母大人：
长春的时局，您在沈阳大概已经很清楚了。市外已经聚有共军廿万人左右！每天大炮不断向市里打。飞机亦有很多日没来降落了！物价连三并四的急涨！高粱米今天每斤六七万元（金圆劵）芫荽怎么读，简直无法活下去。最后留用的皮鞋和单衣今天也送卖去啦。现在我已瘦的像鬼一样。实在说！活！不如死，玉霞成天的劝我！总是暂时活到沈阳，她说，“到了沈阳待我不好再死！反正没有饭吃，卖工赚着吃彩缘网！不让我受苦！”等等的话，真出我的意外！二年来，我总是怀疑她没有和我做夫妇的诚意。想不到她竟有这番话。好吧！看她的兑现如何！我决心了，决心在初七、八准同她回沈。等着吧！大约在廿日前后或许到沈阳。一切苦痛！见面再说吧。胡三太爷是准背着一同走，什么东西都不要也得把“太爷像”背着。一路全仗他老仙灵保佑太平呢。祷您和赵潘两家老小都健安。
如婿 陈毓坤（印）
次女 李玉霞（同印）
六月九日灯下书
“浩”致沈阳某部汽车营排长
排座：
很早就想复你的信，因为飞机不能下降的缘故，写了也是没用。
近来这里每晚总可以听到机枪与炮弹的爆炸声，使得整个市不能安枕，白天也时常有炮弹落到市区里来，尤其是兵团司令部、警备司令部及省政府、中央银行一带。
空投物资也是每日常有的事，前天大风，降落物资飘得到处都是，多少的人都呆望着，满天的白花朵。我骑着自行车到处追近处的降落品，你们的信件也是在这情况下落下来的，而我们的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你们手中。共军高射炮在打，许多飞机不敢低空飞行，只在高空盲目地乱投一气，以至于很多空降物资都落到共军的阵地上。
昨日是端午节，下午开饭时，弟连一颗米也没曾吃，并不是弟胃口不好，也不是弟与人淘气，实在今天的牙祭使人难以下咽。你说是肉吧，到的只是皮和骨头，你说它不是吧，还有些老母猪皮。最糟的还有一股臭味，以致平常惯会打冲锋的弟兄们都摇头不吃。后经弟一打听，原来还是我们特务长花了三百多万元往卡子外面买来的，这一笔还得花在大家身上。你想枯燥几个月的我们，好容易凑出一笔钱，满想大嚼一次，一过牙瘾，可是我们负责的特务长，做的缺德事啊！这天他没有来连上吃饭，干脆在家里过节，据说买鸡买肉买大米花了一百多万元夺子战争。弟老是奇怪，弟一个不吃酒不吸烟不嫖赌的人，一个月的饷还不够用秦基伟简历。他老先生，又有老婆，又有老丈人，又每天吃点肉，又爱赌钱，还是钱多，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端午热闹在戏园子，可是不幸得很，不知什么人在国泰电影院里扔手榴弹来，死伤的人可真不少。
在最近我恐怕去不了，主要的飞机不能着陆。营座也是一样，陈太当然也不能例外，就是偶然下降，也不会轮到我们这些无名小卒。
日子过得真快，一个月一个月像飞的过去，我预愁今冬的长市将怎样度过？高粱米一斤七万多（金圆劵），豆油四万元，大豆二万元，猪肉九万元，金子一钱三百三十万元，其余的都涨的吓人。
祝康乐
陈二排副代好！不另
弟浩 敬上
六月十二日
朱曼华致沈阳朱毅民信
民：
你在沈阳很好吗？好久没见你来信很挂念。我们结婚满两年，七月二十五日你忘记了吗？我们夫妻的快乐、悲戏的回忆也不少啊！二年以前的现在安正男装，过来今年的现在是比不了的。人生的变化是非常烈烈，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你们离开长春以后，我的受苦、悲哀，愁也不少，说不了啊！到了现在的生活，身边环境特别困难。现在吃的东西及钱一分钱都没有，前天二百五十万的高粱米到今天是四百八十万元一斤（东北流通劵），胜利烟一支涨二三百万元，马铃薯一百三十万元，这状态说得了吗？真饿死人了。我们留守处领一个月八十万元，用什么？三轮车钱都不够啊！吃得不能吃，小孩和我俩人害病，您说怎么办吗？一天比一天瘦了，一天比一天弱，营养一切不足瑞蚨祥官网。我现在视力也弱退，特别因不到医院不能好，又谁援助我，借给我钱？刘志耀、石排长、黄主任有什么用？自己的生活自己想方法，哭也哭不了，晚上都不能安睡，现实在神经衰弱不少了，你是可怜我吗？你不是忘记我了？寄信得三四个月一回，更又简单至极，唯一面，不能知你的心境的。你一点都不想想自己的孩子吗？又不可爱吗？夫妇间的关系是这样简单，能结、能离，你是实在一中国的男子吗？知道不知道，道德、人情、良心？这不知道的实是天地也笑你的……你自己的安慰、快乐，天天忙，不看自己的妻子，这样不能说是一家的丈夫啊！我告诉你，廖晓乔一生不要忘记自己的妻子吧。希望以后绝对不要你的援助，我自己的活是自己选，想方法，我也不是狗、不是猫，一日本妇女有知人情、道德，我自己个人的身体不是花。妈妈、可爱的妹妹、素如和我四个人是死也一起的。你现在的生活状态一切我能察视，我的生气也不小啊！实在想我，想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能给我们这样的受苦、悲戏吗？家庭的东西好不好？不问一切卖了，现在被都没有啊！你知道吗，这样子我说了吗？快到秋季，到了秋季后马上就来那酷寒冷，小孩的身体是不能忍耐的，所以我马上就不在长春了。我告诉你，上八里堡后到卡伦，到后向吉林走火车到梅河口、安东、大石桥、锦州回日本找妈妈去了。钱一分钱，信一封信不来，为什么不能生气，不能愁焦？东西一天比一天飞涨，特别厉害。我找妈妈了，民，再见吧，我自己愿意的道选到了，再会吧！想说的话是说不完，我现在的心境是特别乱了。民，请原谅我，对不起你，我一生不能忘你的，你能来日本时候是定能找我们吗？那我很喜欢，特别欢迎你的。再见吧！我后天一早得走了，以后不用来钱、来信。
敬祝 平安健康！
曼华手书
7月27日